【靖凰】梧桐相待老（2）
（2）
萧景琰新官上任，对安西都护府所辖的三州三镇虽前有耳闻，但到底只是个囫囵，详细都不清楚，次日早上资料一送到，便马不停蹄地研习起来。这一月来，又是查阅地方志，又是与安西府的副都护、长史、司马、参军事们打照面，又是巡查庭州军，一摞杂事终于可以稍稍告一段落。再说这庭州十月底就要入冬，一旦入冬严寒难当，车马难行，现下已然是九月末的深秋，于阗、疏勒、龟兹远在天山南，今年是赶不及了。回府路上的萧景琰盘算着尽快把去伊州、西州的巡视提上日程，心有所思，目便有所不及，眼前一团小影快速掠过，身下之马一惊，萧景琰回过神来缰绳一紧一个急刹——“吁！”
马儿的前蹄高高扬起，落地之时尘土轰然，好一会儿才散。萧景琰定睛一看，一旁一个男孩抱着一只小狗。
男孩连忙过来头低低的：“惊扰了，军爷恕罪！”倒是他怀里的小狗，虽然脏兮兮的，但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前面的大马瞧。
“你这只小狗倒是胆子大。”萧景琰一笑置之，“不过这路上的车马繁多，你还是小心照看为好。”
“多谢军爷大量，只是有那么多只，尽给我捣乱。”男孩到底是孩童心性，见面前这军爷平易近人，胆子也大了起来，苦着脸瞄了眼街边的竹篮，萧景琰顺着他的视线，但见一篮子雪白的小狗，约莫有五六只，相互挤着顶开头上的麻布，探头探脑的，好不可爱。原来这男孩在卖狗崽。萧景琰露了些微薄的笑意，松了松手中的缰绳，正要离去，又想到了什么，转而询问：“你卖给我一只可好？”
“军爷也喜欢小狗？”这男孩原是个机灵鬼，“啊不，应是家中娘子喜欢。”他眉开眼笑，兀自说到，他放下了手里这只脏兮兮的小狗，抱起篮子凑到萧景琰眼前让他好瞧个清楚，“这篮子里的都干净，军爷任意挑一只吧。”萧景琰身下这马的鼻孔不断喷着热气，时不时“嗤”地一声，篮中的小狗登时都有些瑟缩。
“还是刚才那只吧。”
“诶，好嘞，那我帮您裹快布。”萧景琰身后的亲随给钱接过狗，一队人才继续回府。
“殿下，您怎么买了只小狗。您也喜欢这玩意儿？”被派出去办事的列战英已经在都护府候着了，见到随从手中的小狗不由得瞪大了眼。
“小琴，你把这狗洗干净，给周小姐送去吧。”
“噢~原来是为了讨周小姐欢喜啊~”列战英戏谑道。
“可是你让我把她接来的，”萧景琰斜了列战英一眼，“只是我见她郁郁寡欢，近来我也诸事繁忙，不得空陪她，今日方才想起答应了人家以妹待之，买了只小狗让她排解忧思罢了。”
“我可没让殿下以妹待之。”列战英咕哝了一句，又不由得想象，真不知他这位笨嘴笨舌的殿下陪伴女子是个什么情形，确实比不上小狗逗乐。
“有事快说，无事退下。”萧景琰置若罔，催促道。
......
翌日。
萧景琰之前昼夜不停地忙绿，中途歇了下来异常疲惫，今日就起得迟了些。早膳后他在后院的花园一逛，正遇上了娥皇。因他夙兴夜寐，奔波不停，两人确实是多日未打照面。娥皇见他眼底隐有青色，下巴冒出些许胡茬，只是一双眼睛仍然炯炯有神，不着军甲，只着月白色的常服，也是英姿勃发。
“殿下。”娥皇上前一福。
“周小姐。”他颔首。
“多谢.../还不知...”二人同时出声，略感尴尬，等了几秒，不料又是——
“殿下/周小姐 请讲。”
“殿下请先讲吧。”
“说来惭愧，我还不知周小姐名讳。”
“小女周颖，不过父母和兄长们都唤我娥皇。”
“那我也唤你娥皇吧。你无须总叫我殿下，称我兄长即可。我无甚空闲，过几日又要去伊州，你在这府中想来甚是无聊，寻个小东西，希望你喜欢。”
这么多日，娥皇难得展颜：“自然喜欢。”她面庞清瘦，五官秀丽温婉，笑起来很好看。
萧景琰点了点头，他自幼在军中摸爬滚打，与女孩子相处得少，不大自在。“喜欢就好。哦，我忘了，刚才你有何话要与我说？”
“没什么，只是多谢殿下多谢殿下罢了。噢，多谢兄长。”她弯了弯嘴角。
庭州处西北，园中本栽不了娇贵的花草，然而白桦、胡杨高大，只十几株便自成一景，金橘交映，层林尽染，灿然一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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